在尝试讲故事从来都不成功以后……我又来写推理了。听说“推理”的标签可以使得许多人丧失阅读的兴趣,我一直对此不解。书评里,有很多人从头寻找线索推理结局,也有很多人提出了各色我没读出的“隐藏内容”,也有很多人宣称从开头就猜到了结尾。但对我而言,读推理的时候我不曾尝试猜测结局;只是听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,绘声绘色地叙述一个或许惊奇或许感人的故事就已经很美好了。每一个描写的细节或许表达了作者的观点,或许暗示了结局,也可能只是转折的铺垫,也可能只是故事本身的充实(当然也有人能够挖掘它的“深意”),这些不确定都会在书的最后几页突然揭晓(也有可能不会完全揭晓……比如这本书)。总之,不论是推理故事,还是其他故事,总是不依故事的类型而有所分别的;比如之前就在书评里有阅读到,东野圭吾其实是描绘人性的写手。
对于这本书,东野圭吾的《秘密》(应该不是新书啦),我至此没有形成明确的观点。书评上对于它的评价也呈现着两极分化的态势。甚至对于结局,不同的人有着完全相反的解读。我也不确定,让读者以上帝的视角,充当推理这本书结局的侦探,是作者的本意吗?
故事的着眼点几乎只有几个人。主人公杉田平介的妻子直子和小学五年级的女儿藻奈美遭遇了车祸,直子由于重伤死亡,而藻奈美奇迹般生还,醒来却拥有了直子的记忆和灵魂。事件的发生过于奇特,二人不得不独自面对这样的问题:如何在给予藻奈美一个理想、完整的人生的同时,延续夫妻二人的感情?
故事中,二人的心态经历了诸多波折,最终提供的结局是,在这样畸形的生活和情感状态下,直子选择抛弃自我,完全变成她的女儿,并且过上看似正常的生活,也给平介一个新生和再婚的机会。但平介最终(至少在直子/藻奈美结婚前)没有投身新的感情,直子/藻奈美也嫁给了造成车祸的司机的家人。
其实,我是坦然接受了这个结局的。两个善良的人,都看见了对方的不便,也逐渐明白爱不是占据,于是狠心选择越走越远。但我也读到有人认为,直子是自私的,她单纯想要抛弃平介和主妇的生活过全新的青春和人生;也有人说,直子选择嫁给仇人是出于报复。甚至还有更加令我出乎意料的解读,认为直子早已死去,是藻奈美对于她的父亲有一份爱恋,从而分裂出两个人格,并扮演母亲的角色。
不论这个故事是“附体”还是“人格分裂”,我都不觉得结局是自私的、不对称的。倘若去计较平介是否再婚带来的“得失”,我都觉得本质还是占据的。中间有一段,一度迷茫的平介对妻子的占有欲近乎发狂,不能容忍她和同校的同学们玩笑打闹,甚至安装了窃听器。摘录一些对话:
“我还觉得奇怪呢。今天的事情你没理由知道的,想不到你竟然会……”
“这样做是因为我很在乎你。”
“在乎我就可以这样做吗?我也有自己的隐私。你用这种……这种卑鄙的手段,难道就不觉得可耻吗?”
……
平介盯着她的眼睛说:“你记住了,你是我老婆!别看你现在有藻奈美的外表,但你永远逃不掉是我老婆的事实。虽然你希望借着年轻的身体让人生重来一次,但你别忘了,那必须是在我允许的范围之内!”
直子在草席上蹲了下来,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。
“我没有忘。”
最后摘录一段之前二人的对话,写的很平实但总有让我想摘录的冲动:
“这就是所谓的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。……我只希望她自立,不光在思想上,在经济上也应该自立。我希望她成为不依靠男人也能生活的独立女性,能成为女杰当然最好。”直子干脆利落地说。
“直子你……”平介舔了舔嘴唇,接着说,“难道你对成为我的妻子感到不满意吗?你后悔了吗?”
“没有那种事……怎么说呢,我认为自立的女性也未尝不可以成为家庭主妇。我所排斥的,是因为不能自立不得已才成为家庭主妇这种情形。……难道你不觉得只能靠男人活着的女人是很悲惨的吗?我只是运气好,遇到了你。可是如果我遇到的不是你,而是个很差劲的男人,那我该怎么办呢?说到底,我的幸福全掌握在你的手上啊!”
……
“直子的生活其实很平常,我觉得很平常。”
“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比别人悲惨。你说的对,我活的很平常。是不是觉得悲惨这一点因人而异。”
最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报导(还是推论):
仅仅根据人体结构的精妙设计来计算,人类的寿命应当在200年左右。然而却没有人能够达到这一寿命,平均寿命甚至不能达到它的一半。存在一种可能,即罪魁祸首在于人类拥有动物不能拥有的丰富的感情。正是人类丰富的感情在摧残着我们迅速地变老。
现在突然觉得这句话很有浪漫的成分。